第十章 执子之手，与子同出

身摸索，车厢的侧帘忽被一掀，刺目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，一串清脆的银铃笑语随风透：“你这么样的喝法儿，莫非是想将自己浸成一尾壳酥烂的大醉虾？”

他以为是盈盈回来了，忍着痛挣扎坐起，却见车窗外一张掌大的雪白瓜子脸蛋儿，明艳无俦，额间的细链金坠子随风轻晃，原来文琼妤的马车与这车并驾齐驱，车厢的吊帘掀起，两车顿时互通声气。

“你底事？你管忒多！”他没好气的瞪她一眼，翻身又去摸找酒囊。

文琼妤摇叹气：“你看看你，好好一个聪明，净说浑话！倒把岳姑娘给气跑了，是也不是？”

劫兆身子一震，指尖僵凝，半晌才阴着一双异光炯炯的诡目，咬牙切齿：“要你多管闲事！”声音低哑嘶咆，宛若伤兽。文琼妤仿佛全不害怕，目光满是关切，正色道：“我虽对武功一窍不通，也看得出你正在修练一门通心达意的奇妙功法，心识之学最是纯净剔透，容不下半点驳杂，正因难练，方要意诚。你可知道你已呈现走火魔的征兆，面上五蕴纷沓，五形俱失么？再这样下去，轻则心脉损伤，成为一名痴呆废；重则心神沦丧，什么禽兽之举都做得出，浑浑噩噩，犹如活尸！这，是你想要的么？”

若非她容颜娇艳秀美，劫兆几乎以为是梦中老显灵，闻言一震，酒也醒了八九分。

文琼妤续道：“武之一道，跟读书作画没甚分别，除了天分，亦须勤功砥砺。老天对你不甚公平，不肯给你一副习武的好身子，却没给你一个残缺损败的脑子。连心上的功夫也不肯下，怨得谁来？”她语带责备，气却像足了叨念淘气幼弟的长姊，劫兆纵使桀骜惯了，却不觉得如何反感，平心静气听完，一时竟未反。

文琼妤温柔一笑，伸手探过两窗，隔着车轴辘辘，替他理了理鬓边发，含嗔薄怨：“这么大个了，还闹孩子别扭！要是让岳姑娘瞧见了，不知道有多心疼？”

劫兆听得心中骤暖，忽然有种近乡怯般的尴尬不自在，复觉有些迷惘：“这子，怎的与我这般熟稔？”欲掩心绪，随手扯下吊帘，佯癫撒泼道：“哼！我声名狼籍，姑娘还是少沾惹为妙！”帘外车马萧萧，隐约传来一声轻叹，又是那种莫可奈何的包容与亲昵。

劫兆仰靠在衣箱之上，随手拈起酒囊，怔了片刻，掷出另一侧的车窗去。

他本想梦读经练剑，文琼妤的话犹在耳边，心想：“总不能老贪着梦里好玩，净是消磨时光。”默念起老传授的云梦心诀，盘腿倚箱，细细揣